小A出生在一座落后的小镇,落后的经济、落后的生活让他一直急于想逃离,伴随他长大的是小虎队,是四大天王,电视里播放《古惑仔》《大时代》的时候,他觉得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,不顾一切就要逃离太过现实的现实,去追求太过虚无的虚无生活,以至于忘了闯社会是需要有一番本领或者有一技之长的,所以勉强初中刚毕业的他,像极了刚飞出鸟笼的麻雀,除了飞出去,什么都来不及多想。
自然,生活的成功都是给有准备的人的,初生牛犊或许可以不怕虎,但没有能力、没有人脉、没有资源、没有方向的小A,成功的希望大概跟中彩票差不多吧,所以他在可预见中失败了。
而这次的失败足以影响他的一生——吸毒。
小A说,那时候的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懂,只知道所谓的“义气”“江湖”“兄弟”。
自己无依无靠的在外面,除了“兄弟”还能有什么,“兄弟”带他领略了自己从未见过的花花世界,“兄弟”向他畅想了自己的“雄伟大业”,现在想来,他的“兄弟”可真有做传销的天赋,完全掌握了小A的心里,也就完全掌握了小A的一切。
青春年华,怎么都想不到会进入到强制隔离戒毒所,小A开始思考自己几乎刚迈开的人生,迷茫啊,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怎么样。
两年的时间,悄然而过。
父母来接他的时候小A湿了眼眶,两年的时间,对于父母好像是过去了十年,父母老了,老了的不止是外貌和年龄,更是心底的那一份悲凉,尽管父母拼命抑制着这份悲凉,但小A还是明显的感觉到了。
小A还是要做一个孝顺的儿子,所以甘愿回到了这座他从懂事起就一心要逃离的小镇,父母只要看住了他这个人,就认为也可以看住他的心,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。
到了成婚的年纪,父母辗转托人给小A说媒,一位来自山西的姑娘来到了他们家,面对着这位姑娘,小A有了崭新的思考,姑娘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没有嫌弃他与他成了一个家,自己不再想着做白日梦了,要踏踏实实的过属于自己的小日子。
两个人虽然经济状况不是特别理想,但是小A非常的疼爱自己的妻子,总是想方设法的哄妻子开心,小A原本就是个有梦想的人嘛,现在他愿意把自己对于梦想的全部理解都落实到妻子身上,日子虽然不富裕,却也让人心安,小A觉得心安,小A的父母更是觉得心安。
儿子降生的那一刻,小A由衷的对妻子说:“老婆,谢谢你,你辛苦了。”
小A觉得自己未来的人生大概就是有儿万事足了吧。
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,喜悦之情难以言表,但是家里的开销也一天天的水涨船高,尤其是家里的顶梁柱——父亲,突然病倒了,家里一下子变得拮据起来。
父亲的病刻不容缓,妻子为了安心生孩子也早已辞去了原先的工作,等着小家伙一岁后再重新找工作,父母再也不能补贴他们了,父母自己也快自顾不暇了吧。
小A要找工作,小A第一次体会到了“一分钱逼死英雄汉”的悲凉。
而更悲凉的事情是,他几乎是找不到工作的,他说他以为一分钱逼死英雄汉,却万万没有想到“政审”这件事更是打的他措手不及。
家里人给他介绍了保安的工作,小A非常的高兴,这是份适合自己的工作,兴致勃勃的去面试,才第一次知道了原来还有“政审”这回事。
好不容易调节了自己的情绪,继续向工作迈进,去了家乐福面试,去超市工作,凭小A高傲的心气是拒绝的,但是想到家中嗷嗷待哺的儿子和需要治病的父亲,自己的喜欢与不喜欢也不那么重要了,面试非常的顺利,但是入职也需要“政审”,小A怎么也想不通,自己还不怎么看得上眼的工作,竟然也需要政审,小A懵了。
妻子原本是不知道小A过去的经历的,这是座落后的小镇嘛,父母怎么会懂得婚姻要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,当初一心想着给儿子讨个媳妇,儿子的这段经历自己自然是要瞒着的,怎么可能自己坦白这一切,想着怎么都要生米煮成熟饭,知道得等有了孩子再道破。
妻子知道小A的事情也是因为“政审”,知道了是因为这样的一段经历才让“政审”没有办法通过,妻子知道后自然惊慌失措,自己清清白白长大,一辈子都没想到自己的人生会跟“吸毒的人”牵扯在一起,夫妻俩第一次有了隔阂和矛盾。
小A知道是自己的错,自己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存在着欺骗的成分,但是自己对妻子的心是真的,小A夜不能寐时也常常觉得自己愧对妻子,所以对妻子倍加呵护。
妻子也念着小A对自己的好而原谅了这次的欺骗,嫁鸡随鸡,这也许就是自己的命,所幸小A也不是凶神恶煞的吸毒者,相信只要好好的,日子是可以过下去的。
随着小A一次次碰壁,随着家庭的经济状况一天天的拮据,随着家里的支出一天比一天大,果然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啊,小A的妻子再也没有忍住的跟小A大吵了一架,翻出了旧账,将小A 数落的一无是处。
小A复吸了。
妻子丢下了尚未满一岁的儿子只留下了一封离婚协议书,小A欲哭无泪,可是祸不单行啊,家庭的变故让父亲也撒手西去,小A连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。
小A说,那一刻觉得,自己的世界塌了,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了。
家里只剩下老母亲和稚子,不知道母亲的日子该难成什么样子,真恨自己帮不了母亲,唯一能做的就是打电话给母亲“这两年里,别来看我,也别给我打钱,钱留着给自己和给儿子多买点吃的”。母亲知道不管别人怎么看他,他还是个孝顺的儿子。
母亲含辛茹苦的照料着残缺的家和稚嫩的孩子,一心等着他回来。
他说,看到儿子的时候,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,调皮捣蛋又灵气十足。
真希望自己可以从头再来。
社工说:你真的可以从头再来。
小A说:儿子给了我希望。
青浦工作站 陈琛供稿